For You(1 / 2)
For You
“你什么时候和妈妈认识的?”
卧室落地窗拉紧,夕阳覆压远际山峰,热温余光攀缘淡色透帘纱,里层隔光帘染上一度薄质的暖调。
随手将两人的书包放上沙发,陆隽弯腰倒了杯水递给夏至深。
接过水杯,夏至深掀眼看向他,如实回答:“上个月我爷爷生日的时候我请假回去,宴会上碰见的。”
“我不喜欢参加这些,所以走了个过场便离开了。临走之前我奶奶跟我介绍过虞姨和陆叔叔,只是简单了解了几句。”
“这样啊,”陆隽整个人倒进沙发里,视野里是宽阔的天花板,下一秒腰身用力坐起来,“原来咱们两家认识啊。”
水杯搁在四方茶几上,坐在另一侧单人沙发里的夏至深唇角幅度微浅地扬了扬,眼瞳轻转,视线蓦然落于置物高架顶格处的唯一画框。
木质框架里,是高一国庆假期后的组织游合照,也是班级教室后墙所有合照里最大最中心的一张。
夏至深那天穿着深蓝色的宽松短袖,和其他高个子男生站在最后一排,周遭是一道蓬阔又繁多的绿植花棚,藤冰山月季形成见花难见叶的乳白瀑布。
而身旁的人趁大家专注镜头时,自以为小心地牵拉过一簇绽放得灿烂的花,悬空放在了他的头顶。
当时夏日烈阳里,偶尔穿行过干燥的风,夏至深隐约感受到事物撩动发缕,恰巧鼻息里灌满清郁的花香。
“我们认识这么久,”目光没挪,夏至深喉间微动,声音有些轻,“好像只有过那么几次集体合照。”
“啊?”陆隽坐在对面,中间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,外加夏至深更像是在自言自语,他确实没听清楚,立马擡脚几大步跨过去。
虽说是单人沙发的款,但坐两个人明显绰绰有余,夏至深身旁的沙发凹陷,他转头疑惑看向非得挤过来的人。
陆隽却黏黏糊糊倾身抱过去,下巴放在他肩头时单纯牙帮使了几下劲在上面磨蹭,眨巴眨巴眼:“你刚才说什么,我没听清楚。”
周身逐渐裹满这人体温,被抵住的肩膀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清晰感触他的动作,稍微能够可控的痒意。
夏至深庆幸制冷系统的伟大,便任由他的举动:“陆叔叔会经常带你去钓鱼吗?”
“当然了,几乎每周末他都会去钓鱼,不是招呼大哥就是折磨我。”想起被父上和鱼摆摆支配的恐惧,陆隽有苦难言,突然想起什么,脑袋一歪,擡眼看他,“你不是也喜欢钓鱼嘛,以后爸爸就拜托你了。”
“大哥会下围棋,等以后你俩有时间可以经常切磋。妈妈是做玉石生意的,可能你不怎么感兴趣。”
听他讲得头头是道,夏至深擡手捏住他脸颊,垂下眼帘询问: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钓鱼和下围棋?”
“妈妈告诉我的啊。”擡眼和他对视,陆隽看清色度剔透的琥珀褐眼瞳里自己的倒影,克制地咽了口唾液,“你妈妈不就是我妈妈吗?”
“哦,”闻言眉骨轻扬,夏至深笑时带了点捉弄,“下次见到妈妈的时候记得喊人。”
现在可没这个胆子,只敢私底下提前过过嘴瘾的陆隽幽怨将头埋进他脖颈间,一声不吭又暗自神伤。
面对这家伙日常轻易遭受打击的模样,夏至深好笑地摸他的头,耐下性子安慰道:“那就争取早点儿正大光明地喊。”
某只挫败的大型猫猫依旧一言不发,只是沉默收紧环抱他腰身的手臂,作为回复。
“你等一下。”
陆隽松开手,起身走进内室书房,出来时两手端着一个暗红木质盒,四四方方的不大不小。
“上次去国外逛开采矿石展会时拍的一块矿石,”陆隽边说边打开盒盖,闷闷不乐道,“本来想送给你的,当时我想应该要做成成品再说,但是一直想不到款式就搁在那儿了。”
夏至深视线落上他手里的盒子,木盒周身独立连接,陆隽按住棱边几个地方,一面一面打开,露出里心又密封一层的透明玻璃壳,厚至底座台一侧黑字英文印刻标明产地、时间与种类名称。
是一块海蓝宝与摩根石的宝石级天然共生体,没有人为操纵的机械切割面,边缘仅保留提取出时原始的如破碎形态样貌,甚至笼罩着一层雾蒙般的色泽,外围包裹晶体是净度极高的碧城蓝,内里交汇胭脂芙蓉粉,渐变间仍然晶莹剔透。
从山野窗外游曳进的霞光铺洒其上,蔓延开一种生海藏花的朦胧明媚。
“我其实不太在意价格,只是觉得它非常合我眼缘。”
陆隽擡眼看他,语气认真:“很漂亮,很配你。”
“所以要送给我?”望进他漆黑眼底,夏至深呼吸轻下去,喉间微动。
“你喜欢吗?”从玻璃壳外收回的手去牵住他的手掌,陆隽眼神一瞬不瞬盯着他。
夏至深眼睫忽然一颤,唇角缓慢朝上翘,低眸回握他的手再擡眼:“喜欢。”
“那就原封不动直接送你。”两层保护壳被重新装回原本模样,陆隽眼睛亮晶晶,将盒子递过去。
夏至深感触到他的愉悦,笑着接过木盒。
这世界上的宝石很多,比手里更加珍贵、更加漂亮的可能比比皆是,可陆隽送的却是最为合他心意的一件。
正如夏至深想要的,陆隽恰巧能拿出最令人称心如意的喜欢,以及一颗未经雕琢的、鲜活灿烂的心脏。
更加幸运的是,这份礼物的主人正在喜欢他。
——
“坐我车刚好送你们过去。”
早饭之后,周嘉蕴擡手看了看腕表,提醒道:“既然和同学约好,那就不要迟到。”
“好吧好吧。”陆隽恭敬不如从命,和夏至深向父母道别后便跟着周嘉蕴往外走。
安排佣人收拾饭桌,陆祁和看了眼三个孩子离开的背影,说道:“看看小深多板正一小伙子,性格又好。”
“怎么,”周虞音点开平板,浏览会议文件,不以为意回,“想把你家小儿子嫁过去?”
“老婆真会说笑。”陆祁和只当她开玩笑,笑呵呵应了句。
周虞音视线没离平板:“我觉得挺不错的,刚好又多个好大儿陪你钓鱼。”
陆祁和明智选择没再应声,凑过去给她捏肩膀。
七点三十,助理将车停在春采和街区,陆隽下车后被周嘉蕴招呼过去。
“注意安全,有事跟我打电话。”周嘉蕴坐在后座,偏头仔细叮嘱,“你们俩记得晚上早点儿回家,别让爸妈等。”
陆隽弯腰站在车窗边,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听话点头,想起什么时突然探近问道:“爸妈之前都认识夏至深,你咋不认识?”
“爸妈能抽时间去参加宴会,我就不一样了,”周嘉蕴捏了捏眉心,难得开了个忧郁玩笑,“我只是一个苦命的打工人。”
驾驶位为打工人兢兢业业打工的助理:“……”
老板说得对。
陆隽整个人惊住,缓慢直起身,欲言又止又忍不住批判:“让你少跟叶云舟玩。”
“他是你同学,”周嘉蕴平静掀眼过去看他,事不关己道,“鞭策我干什么,鞭策他才对。”